追溯潘汉年与汪精卫在南京的神秘会面,便不得不提及那位复杂多面的汉奸——李士群。
李士群,生于1905年,籍贯浙江遂昌。在其少年时期,不幸遭遇父亲早逝,家境陷入极度贫困。为了供其就读私塾,母亲不惜从艰辛的生活中挤出点滴积蓄。成年后,李士群孤身一人前往上海,凭借过人的智慧和不懈的努力,先后就读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和上海大学。
彼时的李士群,一位热血的进步文艺青年,后毅然投身共产党。1927年,第一次大革命不幸告败,他远赴苏联深造,翌年重返上海,化身为蜀闻通讯社的记者,投身于秘密斗争。恰逢那一年,李士群在公共租界不幸被捕,其妻,上海富家女叶吉卿,四处奔走,最终通过关系网找到了上海滩的青帮巨头季云卿。季云卿慨然接纳李士群,并成功将他保释出狱。
自此,李士群的底蕴中渗透进了一些黑白难辨的江湖色调。
1932年,李士群遭国民党中统特务逮捕,在残酷的审讯与折磨之下,他选择了背叛。此后,他被委以重任,成为中统调查科上海工作区的一名直属情报员,以及南京区的侦查员。在那个时代,李士群以《社会新闻》杂志编辑的身份为掩护,与丁默邨、唐惠民等早期中共党员,尽管他们已背叛了党,却一同为国民党中统服务。
李士群在乱世中展现出更为高超的应变之道,相较丁默邨,他叛变后仅实施了有限的隐蔽行动,并未如丁默邨那般立即背叛党组织。他既巧妙地向中统掩饰了与中共党员的联系,又对党组织隐瞒了其变节的实情。
彼时正值中统上海行动区崭新设立之际,史济美以中央特派员的身份驻守上海,强力推行破坏力极强的“细胞”策略,导致中共在上海的各级地下组织遭受了严重的破坏。
为逆转不利局面,中央特科采取果断措施,针对性地开展了一系列打击邪恶、铲除奸邪的活动。史济美与上海警察局督察长陈晴均被列入中央特科“红队”的暗杀目标名单之中。
为了遮掩自身的瑕秽,李士群暗中左右逢源,在这连串暗杀行动中,他悄然变身成为“红队”的夺命使徒。
对史济美的暗杀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然而在实施对陈晴的诱捕计划时,却遭遇了未曾预料的变故。
当日,李士群遵照“红队”的安排,邀约陈晴在三马路一家扬州风味的饭馆共进晚餐。陈晴依约而至,潜伏在街边的“红队”锄奸成员立刻举枪射击。陈晴身中弹后应声倒地,李士群则假装中弹,意图混淆视听。然而,百密一疏,待“红队”成员撤离后,陈晴竟奇迹般地苏醒过来。
陈晴一旦苏醒,李士群便暴露了身份,随即在当晚便被中统特务所拘捕。
李士群被捕入狱,遭受了残酷的刑讯,尝尽了人间艰辛,由此对中统产生了深深的怨恨。此次,李士群本应遭受极大的磨难,然而,他的妻子叶吉卿手段高超,非同一般女性。传闻中,为了拯救丈夫,叶吉卿不惜向中统的徐恩曾行贿并献身,在财色双收之后,徐恩曾最终放过了李士群的生命。
侥幸获生,自统治者的牢狱脱身之后,李士群急速赶至武汉,寻求中央特科领导人潘汉年的接见,以求重返队伍。李士群辩称,在遭受残酷的刑讯逼供之下,他被迫承认自己为共产党员,实则并未背叛组织与同志,其言行与当时组织的精神相契合。
他究竟是坚守着为党不懈工作的坚定信念,还是只是表面敷衍,钻营取巧?
此刻,潘汉年对李士群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因而他屡次婉拒,坚决不肯与这位深不可测之徒相见。
李士群天性中便带有阴鸷与记仇的特质。自从在潘汉年那里遭遇闭门羹,他深觉对方阻断了其前程,因而心怀芥蒂。此情此绪,以至于在后来的诸多场合,他屡次提及“红队”行动的疏漏,并对某些人的“薄情”表现流露出不满与怨言。
上海陷落后,李士群与组织断绝联系,且与中统结下深仇,他毫不犹豫地投向了日本人。随着汪精卫投敌,汪伪政权开始筹备成立特务机构。当时身为上海特务头目的李士群,自认资历尚浅,不足以掌握重权,便将昔日上司丁默邨请来,共同执掌“76号特工总部”的领导之位。
自拉丁默邨踏入此地,李士群原意仅为粉饰门面,借以高举旗帜,扩大影响力,从而掌控实权。然而,李士群未曾料到,丁默邨亦是一位心怀野心的阴谋家,借势而上,顺利进入核心之后,他凭借着与汪伪“三巨头”之一的周佛海之间的紧密联系,反客为主,意图将李士群变成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李士群的反击犀利无情,从中可见他心狠手辣、善于斗争的一面。为排除丁默邨,他动用自己在青帮的深厚人脉,大规模吸纳上海滩的流氓地痞,作为自己的打手,随后以极端残忍的形象,在上海滩掀起了连番针对抗日势力的血腥风暴。
凭借着勇往直前的拼杀精神,李士群迅速占据了优势,并最终将丁默邨从“76号”的领导地位上驱逐出去。此后,他紧紧依傍汪精卫,明里暗里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周佛海对这位心狠手辣的野心家充满了忌惮,而日本人亦担忧终有一天将失去控制,因此,一场场错综复杂的斗争和残酷的倾轧在汪伪政府内部接连上演。
李士群,信仰缺失,凡事以现实利益为先,堪称一个追逐荣华富贵的典型投机者,擅长随风转舵。为了拓展势力、化解内部纷争,并确保未来之路的畅通,李士群颇为留意。即便他已沦为汉奸,他却始终保持观望态度,精心算计,时刻告诫自己不可一意孤行,将手中的事务做到极端。
正因怀有此心态,李士群并未与国民党中统彻底割断联系,同时,他亦在暗地里寻求与中共地下组织的某种联系方式。
1939年秋季,李士群借助私人关系,向中共上海地下组织传达了一条信息:他本人渴望与中共建立联系,并承诺能够提供若干关键情报。中共方面不妨指派胡绣枫前往其处,担任其与中共之间的联络角色。
党组织鉴于李士群在敌方及伪组织中的显赫地位及无可替代的影响力,决定争取他在有限范围内为抗战事业贡献力量,此举无疑对整个斗争局势大有裨益。同时,党组织也认识到,李士群因个人利益考量,寻求为自己保留一条退路的心理,这也是我们可以掌握并加以利用的关键。在综合考量后,党组织对李士群所传递的信息给予了积极的反馈。
迅速地,上海地下党组织接到了来自中共南方局发出的、由叶剑英同志署名的电报。电文简短至极,仅有一句:“关露同志,请即刻前往香港,与小廖会面,接受新的任务。”
胡寿楣,笔名关露,是上海左翼文化运动中的一员干将。她的诗作《太平洋上的歌声》、自传体小说《新旧时代》以及小说《苹果园》,均在当时的上海滩引发了广泛的关注与热议。因此,关露也跻身于丁玲、张爱玲等知名女作家之列,成为了上海滩的文学翘楚。
1932年,关露悄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丁玲不幸遭遇绑架的时期,她毅然接手了丁玲所负责的左联创作委员会的职务。在“一二八”淞沪会战爆发之际,关露勇赴前线,为英勇的抗战士兵们朗诵了自己创作的诗歌《故乡,我不能让你沦亡》。
中共南方局之所以特别指派关露承担此任务,其目的在于尽可能争取李士群的归附。李士群曾提出,希望胡绣枫能成为他与中共之间的联络桥梁,这源于胡绣枫对他有过的恩惠,他深信胡绣枫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友人。
上海滩乃人情江湖。
当年李士群被捕之际,正值其妻叶吉卿临盆在即。在这危急关头,胡绣枫伸出援手,慷慨接济了李家。叶吉卿在李士群的老家顺利分娩后,带着幼子重返上海滩,却一时无依无靠。胡绣枫再次伸出援手,如同雪中送炭,将她们母子接入家中,细心照料。
历经磨难,李士群得以从牢狱中脱身。重返世间,他于胡绣枫府中与家人重逢,激动不已,泪流满面,立誓今后定当竭力回报胡家的深恩厚谊。
尽管李士群表态,只愿接纳胡绣枫担任联络人,意图借此报答她的恩情,但此时胡绣枫与丈夫李剑华正身处大后方,致力于国民党上层人士的统战工作,故而无法承担此任务。面对这一状况,胡绣枫向党组织提出了一个建议,即由她的姐姐关露代她前往李士群处。经过中共南方局与潘汉年的深思熟虑,权衡利弊,最终采纳了胡绣枫的这一提议。
抵达香港之后,关露受到了廖承志与潘汉年的热情接待。紧接着,负责具体情报工作的潘汉年亲自向她交代了任务。
潘汉年对关露叮嘱道:“此次返回上海,你需投身于汪伪特务机构,秘密与李士群取得联络,务必争取他为我方贡献更多助力。”
关露曾言,自李士群投靠敌对势力以来,屡次邀我为其效力,叶吉卿亦多次来电,邀我共度休闲时光,然我均婉言谢绝。时至今日,情形或许会变得更加棘手。
潘汉年指出,时局已变,李士群不会再有所顾忌,此乃不容错失的良机,务必把握得当。
关露深知,接受这一重任意味着什么。她深思熟虑,最终郑重地对潘汉年声明:“我坚决服从组织的安排。”
此刻,潘汉年对关露吐出一句令人心寒的话语,务必牢记!你只需耳听眼观,切勿张口。若有人诬指你为汉奸,切勿辩解。一旦辩解,局面将愈发糟糕。
关露坚称:不辩护。
在为关露分派完任务之后,潘汉年即刻致信于上海某情报小组的负责人吴成方,嘱托他继续关照关露,以确保她能够在李士群身边安心从事工作。
1941年的深秋,关露遵照组织的安排,成功潜入76号。李士群深知关露不仅是潘汉年的心腹,更是胡绣枫的亲姐姐,因此在交谈中,他屡次向关露直言不讳,坦诚相告。
李士群直言,他与重庆当局的矛盾不可调和,而周佛海已悄然与重庆方面建立联系,为自己铺设了一条退路。出于对个人未来的深思熟虑,他迫切希望与曾在中央特科共事的潘汉年直接取得联系,愿为民族大义贡献己力,亦为自己预留一条退身之路。
通过对李士群言辞的细致观察,关露对其话语的真实性深信不疑,遂通过联络渠道向组织进行了详尽的汇报。
潘汉年在获知李士群的真正情况后,表现出了异常的冷静。在起初的时日里,他并未向李士群作出进一步的姿态,也未曾急于索求其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于地底深处,这便是一场无声的窥视与较量,其中有些人,命中注定,必须承受重大的牺牲。
在那个时代,关露便是一位毅然献身的英雄。肩负着组织交付的联络重任,她默默承受着来自外界的误解与指责,背负着“汉奸”的恶名,始终保持着沉默,坚韧地向着那尚且遥不可及的光明未来,痛苦而坚定地跋涉前行。
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势如破竹,侵入了上海租界,使得孤岛的抗日局势愈发严峻。在这危急关头,李士群凭借对苏沪地区伪军武装的控制,其势力得以进一步扩张。为了在恶劣环境中争取有利条件,确保党组织在苏沪区域的抗日斗争得以顺利进行,潘汉年深觉有必要积极拓展与李士群的沟通渠道。
潘汉年在寻求与李士群深入交往的途径上,并未轻率行动,而是与江苏省委书记刘晓进行了周密商讨。经过细致分析,潘汉年与刘晓共同认定,李士群此时正处于锋芒毕露的阶段,正遭受周佛海的排挤,以及日本方面的猜疑与限制。基于对李士群过往行为的深入了解,他们判断,此刻他迫切希望与国民党和共产党加强联系。这是他向汪精卫展示自身活动力的关键所在,亦是他在与周佛海的竞争中,赢得汪精卫更多支持的有效途径。
换言之,李士群现时所展现的外强中干态势,既蕴含着现实的利用价值,亦潜藏着拓展工作的潜力。鉴于此,潘汉年有必要亲自出面,与其直接会晤,洞察其一举一动,以便灵活应对,进而精心策划应对策略。
确立了这个基调之后,潘汉年依旧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并未急于露面,而是先行通过关露以及上海滩上的“五面间谍”袁殊进行了一番试探。李士群的回应异常积极,他向袁殊透露,愿意安排时间,在上海愚园路自己的寓所与潘汉年直接会面。
潘汉年同意了。
此次重逢,乃李士群投敌叛逃之后,潘汉年与他首次相见。
在双方的会晤中,除袁殊之外,时任“特工总部”副厅长兼江苏试验区区长的胡均鹤亦列席其中。胡均鹤在潘汉年后来的命运中,扮演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他不仅是赵尚志的妹婿,早年也曾加入共产党,却后因变节投敌。在见风使舵的能力上,他甚至超越了李士群,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最终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成功登陆了对岸。
李士群在与往日中央特科的领导重逢时,流露出一种高傲的态度。他对潘汉年提及,昔日共产党高谈阔论要夺取政权,如今他本人已成功登上了权力的宝座(暗示自己已成为汪伪政府的部长、省长等显赫职位)。至于你,目前在新华军中担任何种职位呢?
潘汉年以泰然自若的目光对视李士群,其中的轻蔑之意,李士群分明感受得到。
意识到这种语气颇显尴尬,李士群随即转舵,试图以正题切入以挽回颜面。他向潘汉年坦诚道,今后若有任何需求,他定当竭尽全力相助,同时,他也期待对方能够给予他更多的支持与协助。
得知李士群展现出了合作的诚意,潘汉年立刻回应道,我们热烈欢迎这种积极的态度。
短暂的交流告一段落,李士群随即提出,自此往后,潘汉年的联络事宜将交由胡均鹤全权负责。
回顾过往,此次与李士群的直接会面显得尤为珍贵。大约两个月后,李士群为表达诚意,于家中再度邀请潘汉年会谈。此番,李士群并未故弄玄虚,他向潘汉年透露了敌伪即将对苏北抗日根据地实施所谓“扫荡”的军事情报,期望新四军方面能够有所防备。
潘汉年立刻察觉到了这份情报的珍贵,因而对李士群表达了由衷的感激。
恰在此时,李士群对潘汉年施展了一记“诱饵”。他出示了上海储蓄银行的支票簿,递至潘汉年手中,并告知其可随时提取款项。
潘汉年婉拒糖衣炮弹。
然而,李士群执意不肯罢手,屡次三番地恳请潘汉年接受这区区薄礼。
潘汉年深知李士群身上带有浓厚的江湖气息,且极为看重颜面。为了保持这种微妙的关系,他没有再坚持拒绝,而是暂时接受了。
潘汉年未使用过该支票簿。
在那个年代,潘汉年在与李士群展开周旋之际,亦以多样的身份和手法,与汪伪政权“三巨头”中的周佛海、陈公博等高级官员,进行了必要的交流。
党组织内无秘密。
日军攻占上海,乌云笼罩,斗争局势愈发严峻。潘汉年所掌控的张志申电台首当其冲,遭受日方电子侦测的严密监视,被迫暂停运作。紧接着,龚饮冰负责的李白电台亦被日方成功侦破。面对江苏省委领导在上海的处境日益艰难,中共中央作出指示,要求他们迅速撤离上海,前往新四军根据地。
接到指令,江苏省委书记刘晓即刻约谈负责情报工作的潘汉年,共商撤离事宜。
潘汉年提出,鉴于此次撤离的人员身份显赫,目标重大,为确保行动万无一失,不妨考虑借助李士群的势力作为“保护伞”。
刘晓心中存疑,若李士群不愿携手共进,或是口头上答应却暗地里设阻,那该如何应对这一局面?
潘汉年显得信心满满,他对刘晓坦言:“我必须亲自出马与李士群进行交涉,唯有如此,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如此一来,经过一番联络,潘汉年再度踏入了李士群的府邸。
此番,潘汉年仅将话语透露至半,他对李士群言道:“我计划前往新四军的根据地一行,身边将伴随数位助手。恳望你能够伸出援手,确保我们此行全程的安全无忧。”
李士群的应对得当。他立刻表态,此事并无大碍。未来我们或许需前往邻近的新四军根据地执行“清乡”任务,恳请各位予以理解。此外,我亦期望未来能与贵方加强情报交流。一旦有重要信息,将由胡均鹤负责通知贵方。
遵照李士群的提议,双方达成共识,待潘汉年抵达根据地,双方将继续通过电台维持沟通,密码本则由胡均鹤精心编制,并由潘汉年亲自携至根据地。
为确保潘汉年等人的行程既安全又顺利,李士群特地指派胡均鹤提前赶赴镇江,负责做好详尽的安排。在潘汉年一行人由镇江渡江北上途中,76号特工总部设在镇江的站点将承担起护送的重任。
交涉告一段落,潘汉年向刘晓清晰陈述了自己的见解,断言此次李士群所部署的全为真招,无需担忧,撤退计划便可顺利实施。
在这起汪伪特务负责护送江苏省委领导撤离的事件中,当事人赵先在其回忆录中将其描绘成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奢华之旅”。在周旋于汪伪特务的包围之中,众人无不显得拘束,唯有化身为洋派经理的潘汉年,他举止从容,谈笑风生,显得格外自在。
抵达淮南根据地后,潘汉年在顾家圩子度过了一段时光。1943年1月,新四军军部南迁,入驻黄花塘,潘汉年于此与军长陈毅及其他新四军将领们实现了重逢。
潘汉年向陈毅等领导详细汇报了在上海的工作进展。在谈及与李士群的交往时,陈毅等领导均给予了积极的评价。他们认为,李士群先前提供的情报对新四军的发展起到了正面推动作用。因此,他们建议潘汉年,若条件允许,应继续保持与李士群的联系,无需我方主动切断这一纽带。
成绩斐然,潘汉年很快便被委以重任,担任华中局情报部长一职。与此同时,华东根据地亦接到中央情报部的来电,其中明确指示潘汉年需依托华中局,远程操控上海的情报工作。为此,中央情报部还特别请求华中局在人力、物力等方面提供必要的支援。
根据地之上,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然而,艰苦的斗争依然在激烈进行。
有时,即便是最经验丰富的长者,亦难以预见其中的险境与诡计。
1943年四月,种种征兆显现,敌伪势力似乎即将对淮南抗日根据地发动新一轮的“扫荡”。为了能够及时获取有关“扫荡”的情报,根据地尝试通过胡均鹤编撰的密码与李士群一方建立联系,然而,所发送的电文宛如沉入深海的石块,始终未能得到任何回应。
这是一个异常且危险的信号。
遗憾的是,潘汉年并未对此给予充分关注,他仅将之视为因协议模糊而引发的联络不畅。鉴于急需了解敌情以指导根据地实施反扫荡部署,潘汉年深感亲自深入敌占区考察的必要性。一方面,他将亲自对敌占区的情报工作进行必要的安排与调整;另一方面,他打算尽快与李士群建立直接联系,以获取亟需的情报。
组织批准了潘汉年的提议。随之,在交通员的严密护卫下,潘汉年穿越重重封锁线,再度潜入上海。
抵达上海后,潘汉年即刻与持续潜伏的刘人寿、张唯一等人取得联系,详细听取他们的汇报,并对工作进行了相应的调整与部署,一切进展顺利。
在安排与李士群的会面过程中,潘汉年未能预见的一处疏漏显露出来。潘汉年约请了担任中介联络的胡均鹤,一切按部就班,并无异常之兆。但当潘汉年提出需直接与李士群进行面谈时,胡均鹤却告知潘汉年,实属不幸,李士群此刻正身处苏州,若坚持会面,唯有前往苏州一途。
鉴于此次潜入上海的使命,潘汉年深知从李士群那里获取情报至关重要。因此,他毫不犹豫,次日便在胡均鹤的伴随下,急赴苏州。
到了苏州,又遇不巧。
李士群的亲属向潘汉年透露,李士群已赴南京,临行前特地留下叮嘱,若贵友有要事相商,可直接前往南京与他面谈。
绕行数周,两度失之交臂,潘汉年顿时提高了警惕。反思过去,双方的联系中,李士群总是较为积极;然而这次,他却始终只是声音在耳,人影难寻。这究竟是偶然巧合,还是李士群态度的转变,有意回避某些事?抑或,这或许正是李士群布下的陷阱,一步步引诱他前往南京,以实现他未知的图谋?
潘汉年对于个人安危并非过分忧虑,原因显而易见:若李士群真有意图将他捉拿,大可直接在上海动手,无需如此费尽心机。
既如此,是周旋之事。
李士群这一行动背后究竟有何深意?尽管潘汉年心中尚无确切答案,但他对与李士群斗智斗勇却充满信心。
地下工作即周旋。
情报靠周旋得来。
稍作沉思,潘汉年深受自信与使命感的激励,坚信不能空手而归,南京之行势在必行。
尽管胡均鹤已转向南京,李士群的行踪却依旧神秘莫测。更令人忧虑的是,在胡均鹤引领下抵达李士群在南京的居所后,短短一日之内,众多汉奸纷纷造访。他们或寒暄握手,或安排各种宴乐,吃喝玩乐,麻将声此起彼伏。这一幕,实则使得中共要员潘汉年在南京得以半公开露面。
潘汉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然而,时光已逝,他此刻无形之中已被李士群牢牢掌控。
李士群上午现身。
邂逅潘汉年时,李士群并未触及与新一四军联络的相关话题,亦未就潘汉年的目的进行探究。他转而言及,目前日本人对与重庆政权的交往倍加重视,意图借助重庆之力,推动一场所谓的“和平运动”。
这既是铺垫也是暗示。
果然,话音刚落,李士群便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来意。他向潘汉年透露,汪先生现时情绪不佳。他有意投身议会政治,听闻潘先生抵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因此希望能与潘先生进行一番交流。
潘汉年此刻内心的真实状态究竟如何,虽可探讨但难以确切揭晓。李士群乃至汪精卫试图将他作为政治棋子,这一点显而易见。即便潘汉年在宏观政治视野上有所不足,这一点也并非难以推测。
他为何见汪精卫?
分析指出,潘汉年惯于并精通以情报的价值作为行动的导向,他能够逼近敌伪的最高层,深入敌伪的核心,力求获取那些具有战略意义的机密情报。对于一名情报工作者而言,这无疑极具吸引力。换言之,他认为与汪精卫的会面本身就是一场价值连城的较量,然而,他却未能察觉其中潜藏的政治危机。
分析指出,彼时的潘汉年实则难以自主,拒绝李士群的提议或许代价高昂,因而不如顺应形势,在汪精卫面前既巧为周旋,亦坚定抗争。
历史长叹一声。
不论出于何种动机,潘汉年在这一瞬间作出了一个错误的抉择。
与汪精卫的会晤详情不得而知,然而回顾当时的情形,这不过是一场象征性的交流,实则空乏无物。潘汉年在此次会面中并未背叛自我,亦未曾背叛所属组织。
然而,此次会面的象征意义之重,实是潘汉年个人难以承受,亦难以直面。
自汪精卫公馆踏出,潘汉年继续在胡均鹤的陪伴下,自南京启程,重返上海。抵达上海后,他与李士群两次会面,并于四川北路的一处日本军官公寓内,与李士群的军事顾问——日本华中派遣军谋略科长都甲大佐,进行了会晤。
潘汉年从都甲大佐处得知,尽管日军时而大张旗鼓地宣扬“清乡”、“扫荡”,但实际上已显兵力不足。近期,他们悄然调整战略,将重心转向确保铁路交通线的安全和畅通,力求避免与新四军交战,以减少自身有生力量的损耗。
这是潘汉年的唯一收获。
四月之初,潘汉年平安抵达淮南根据地,在向组织提交工作汇报时,他仅提及了上海方面的情报任务及从都甲大佐处获取的情报,却对与汪精卫会晤的事实选择了沉默。
严重的问题在于,正当潘汉年秘而不宣之际,国民党展开了对共产党高级领导与汉奸汪精卫相互勾结的猛烈攻击,一时间流言蜚语弥漫。党中央和毛主席因潘汉年的隐瞒而蒙在鼓里,对该事一无所知。在那个时期,他们甚至专门发布了文件以正视听,辟除那些不实之词。
潘汉年为何隐报?
这是一个难以准确回答的问题。
他是否因深陷挫败感而难以直言?抑或他对事件的严重性认识不足,抱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侥幸心态?又或是他有着难以启齿的隐情?
经历过残酷岁月、大风大浪的老同志对这个问题曾这样分析过——1943年上半年是不同寻常的。这一年3月,也就是潘汉年落入圈套,被挟持面见汪精卫时,延安破获了多起针对毛主席的特务刺杀活动;于是4月开始了“审干”;5月发动了“抢救运动”;紧接着6月新四军发生了“黄花塘事件”,开始整人。身处这种环境,潘汉年的心理负担可想而知,说了肯定挨整,不说也罢,他就没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历史公平且残酷。
1954年,中央对饶漱石的“以特制特”行为予以严厉批判。同年9月,曾在解放后被吸纳进上海公安局的胡均鹤遭到逮捕。紧随其后,在同年12月,上海市公安局局长扬帆亦被派遣至北京接受隔离审查。
在那个时代,中央多次重申,要求每位高级干部详细陈述自己的历史问题,并承诺将以开放和欢迎的心态对待。
鉴于与饶、扬等人之间紧密的工作联系,尤其是胡均鹤已被捕入狱,他随时可能透露那段过往历史,1955年4月1日,在党代会落幕翌日,潘汉年主动约见陈毅,详尽地向他叙述了12年前,在李士群和胡均鹤的挟持下,自己被迫去见汪精卫的经历,并对长期以来未向组织汇报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批评。同时,他将所撰写的相关报告交给陈毅,恳请他代为转呈中央。
陈毅感到了震惊之色,不敢稍有耽搁,立刻向毛主席作了详尽的汇报。
毛主席闻悉此事后,怒不可遏,随即批示:“此人今后不得再予信任。”
4月3日,潘汉年于北京饭店遭到了公安部长罗瑞卿的亲自率领,被正式宣布实施逮捕并接受审查。
历经22年的苦难抗争,潘汉年最终于1977年4月,怀着无尽的悲愤离世。
地动天摇流水倒,愿寒冬早化春!
在1982年8月23日这个值得铭记的日子,潘汉年诗篇中憧憬的“早春”终于驱散了寒冬的阴霾,他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平反昭雪时刻。
在为潘汉年同志昭雪平反并恢复名誉的通知中,其中一段文字足以慰藉那些曾于黑暗中默默奋斗的悲壮英雄——
对从事对抗隐蔽斗争的干部进行审查,关键在于深入考察其长期的斗争历程及实际工作成效,以此验证其对党的忠诚度。此类工作的同志,其社会关系、工作环境和交往对象无疑复杂多变,他们必须独立开展秘密行动,运用各类特殊手段。由此,他们的行为往往难以完全明了,且往往难以获取第三方证词。然而,鉴于党赋予他们这一特殊使命,并允许他们采取特殊行动,审查过程中便不能仅因关系复杂、接近敌对势力、缺乏第三方证明等因素产生怀疑,更不能脱离他们所承担的特殊任务和特殊工作环境,而采用常规的、简化的审查方式。否则,很可能会错怪优秀的同志。
雪消梅绽!
无悔泪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