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强以为妻子刘美娟拿着北大录取通知书回家是要庆祝，没想到等来的是离婚协议书。
1998年的夏天，齐河县机械厂面临破产，他一个下岗工人，妻子却要去北京读研究生。
七年后，当他穿着营长军装出现在济南转业干部联谊会上时，再次见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女人。
有些真相，要等到失去后才敢说出口。
1
夏天的蝉鸣声从窗外传来，张志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齐河县机械厂的车间里闷热难耐，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送来的全是热风。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下午五点半，再过半小时就下班了。
“老张，听说厂里又要裁人了。”
旁边的工友老李小声说道。
“谁说的？”
“办公室的小王透露的，说是上面来人了，要彻底改制。”
张志强手里的扳手停了下来。
机械厂效益不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工资经常拖欠，奖金更是没有指望。
但这个厂子养活了齐河县一半的人，真要是倒了，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下班铃声响起，张志强收拾好工具，骑着自行车往家赶。
路过县医院的时候，他看见妻子刘美娟正从大门里走出来。
她穿着白色的护士服，在夕阳下显得特别好看。
“美娟！”
他按了按车铃。
刘美娟回过头，看见是他，脸上露出笑容。
“你怎么这么早下班？”
“厂里不忙，提前放了。”
张志强没有告诉她裁员的事，不想让她担心。
“正好，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刘美娟眼中闪着光。
“什么好消息？”
“回家再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骑着车回到家里。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是张志强结婚时候租的。
虽然面积不大，但刘美娟收拾得很干净。
“你先坐下，我去拿个东西。”
刘美娟进了卧室，很快拿出一个信封。
张志强接过来一看，是北京大学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上面清楚地写着：刘美娟同学，恭喜您被我校临床医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录取。
“美娟，这是真的？”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是真的！我考上北大研究生了！”
刘美娟高兴地拉着他的手。
张志强看着通知书，心情复杂。
高兴是肯定的，妻子有出息，他当然为她骄傲。
但随之而来的现实问题让他头疼。
“美娟，这学费多少钱？”
“每年一万二，加上生活费，三年大概需要六万块。”
六万块，对现在的张志强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他一个月工资才六百块，还经常拖欠。
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才能攒够。
“钱的事你别担心，我爸说了，会想办法的。”
刘美娟看出了他的为难。
张志强点点头，但心里不是滋味。
从结婚到现在，岳父刘建国一直看不起他这个女婿。
觉得女儿下嫁了，配不上她。
“美娟，你什么时候去北京？”
“九月份开学，下个月就得走了。”
下个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张志强突然意识到，妻子去北京读书，他们就要分居了。
三年的时间，夫妻两地分居，这日子怎么过？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美娟提到了一个人。
“对了，陈志远医生你还记得吗？就是我们医院新来的那个。”
“记得，怎么了？”
“他也是北大医学院毕业的，是我的学长。这次考研，多亏了他帮忙。”
张志强手里的筷子停了下来。
陈志远他见过几次，三十出头，长得斯文，据说是海归博士。
开着一辆桑塔纳，在县城里很招摇。
“他怎么帮你了？”
“给我提供复习资料，还帮我联系了北京的导师。”
刘美娟说起陈志远的时候，语气很感激。
“人家为什么要帮你？”
“同是北大的，互相帮助很正常啊。”
张志强没有再问下去，但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2
第二天是周末，张志强没有上班。
他在家里修理一个坏掉的收音机，刘美娟说要去医院值班。
“周末还要值班？”
“陈医生说有个学术讲座，让我去听听。”
又是陈志远。
张志强抬起头看着妻子。
她换了一件新裙子，还化了淡妆，这在平时是很少见的。
“美娟，你和那个陈医生...”
“怎么了？”
刘美娟正在照镜子，手里拿着口红。
“没什么，你去吧。”
刘美娟走后，张志强坐在家里心神不宁。
他想起最近妻子的一些变化：经常加班到很晚，回家后情绪很好，还时不时提到陈志远。
下午的时候，邻居王大妈敲门。
“志强在家吗？”
“在，王大妈，您进来坐。”
“不坐了，就是想告诉你个事。”
王大妈压低声音说：“今天上午我在县城看见美娟了。”
“她不是去医院值班吗？”
“她和一个男的在饭店吃饭，那男的还开着小轿车。”
张志强的心一沉。
“王大妈，您看清楚了？”
“能不看清楚吗？就是你们医院那个陈医生。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还挺亲密。”
王大妈走后，张志强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想起这段时间刘美娟的种种表现，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晚上刘美娟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讲座怎么样？”
张志强试探着问。
“很好，学到了不少东西。”
刘美娟避开了他的眼神。
“陈医生也去了？”
“去了，他还请我吃了饭。”
至少她没有撒谎。
张志强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不踏实。
接下来的几天，张志强开始留意妻子的举动。
他发现刘美娟经常接电话，而且都是背着他接的。
有一次他突然回家，发现她正在打电话，看见他进来立刻挂断了。
“谁的电话？”
“医院的同事。”
刘美娟解释得很简单。
这天下午，张志强下班早，想给妻子一个惊喜。
他买了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准备回家做给她吃。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看见刘美娟正和陈志远说话。
两个人站得很近，陈志远的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
张志强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他的胸口闷得很，呼吸都有些困难。
“美娟。”
他走过去，声音有些沙哑。
两个人看见他，都愣了一下。
陈志远很快恢复了自然，笑着和他打招呼。
“志强，你来接美娟下班啊？”
“是的。”
张志强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游移。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陈志远上了他的桑塔纳，开车走了。
回家的路上，张志强和刘美娟都没有说话。
气氛很压抑，街上的吵闹声都听得很清楚。
“美娟，你和陈医生是什么关系？”
进了家门，张志强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什么什么关系？同事关系啊。”
刘美娟看起来有些慌乱。
“只是同事关系？”
“当然了，你想什么呢？”
“那为什么他的手要放在你肩膀上？”
“他只是在鼓励我，说我考研不容易。”
张志强看着妻子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到真话。
但刘美娟很快移开了视线。
张志强能感觉到妻子在他身边翻来覆去。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都没有睡着。
“美娟，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黑暗中，刘美娟沉默了很久。
“志强，你说我们的未来会怎么样？”
“什么意思？”
“我去北京读书，你在这里工作，我们...”
“我们怎么了？等你毕业了不就回来了吗？”
“回来干什么？回来还是在县医院当护士？”
张志强听出了妻子话里的意思。
她不想回来了。
“美娟，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
“我没有这么说。”
“但你是这个意思，对吗？”
刘美娟没有回答，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3
第二天早上，张志强去上班的时候，车间主任老赵把他叫到办公室。
“志强，有个事要告诉你。”
老赵的表情很严肃。
“什么事？”
“厂里决定裁员，你在名单上。”
这个消息张志强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感觉头顶被人敲了一棒。
“什么时候？”
“下个月，会给你们一笔补偿金，不过不多。”
从办公室出来，张志强的腿有些发软。
失业了，还有什么资格留住妻子？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给刘美娟打了个电话。
“美娟，晚上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
“关于我们的未来。”
晚上回到家，张志强发现岳父刘建国也在。
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太好看。
“爸，您怎么来了？”
张志强打招呼。
“我来看看美娟，顺便和你聊聊。”
刘建国的语气很冷淡。
刘美娟在厨房做饭，没有出来。
“志强，听说你们厂要倒闭了？”
刘建国开门见山。
“是的，下个月我就下岗了。”
张志强没有隐瞒。
“那你有什么打算？”
“再找工作，总能找到的。”
“什么工作？现在到处都在裁员，你一个技校毕业的，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刘建国的话很刺耳，但张志强只能忍着。
“美娟马上要去北京读书了，你觉得你能给她什么？”
“我会努力赚钱，供她读完研究生。”
“拿什么钱？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
两个人的对话越来越激烈，刘美娟从厨房走出来。
“爸，您别这样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
刘建国看着女儿，“美娟，你要想清楚，跟着他有什么前途？”
“爸！”
“志强，我直说了吧。”
刘建国转向张志强，“美娟有机会去北京发展，你不要拖累她。”
张志强的脸涨得通红。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们不合适，趁早分开对大家都好。”
“爸，您别说了！”
刘美娟的眼泪掉了下来。
“美娟，你自己想想，值得吗？为了一个下岗工人，放弃自己的前程？”
刘建国说完就走了，留下张志强和刘美娟两个人面面相觑。
“美娟，你爸说的是你的意思吗？”
张志强的声音在颤抖。
“不是，我没有这样想过。”
“那你现在想什么？”
刘美娟擦了擦眼泪，坐在沙发上。
“志强，我们冷静地谈谈。”
“好，你说。”
“我去北京读书，最少要三年。这三年里，我们分居两地，你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也要适应，夫妻之间总得有人牺牲。”
“牺牲？”
刘美娟抬起头看着他，“我牺牲了什么？还是你牺牲了什么？”
“我牺牲了和妻子在一起的时间，你牺牲了...”
张志强说到一半停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妻子确实没有牺牲什么。
去北京读书是她的梦想，他能给她什么呢？
“志强，我不想骗你。”
刘美娟深吸一口气，“我想去北京发展，不想再回到这个小县城。”
“那我们怎么办？”
“我不知道。”
“你是想和我离婚吗？”
“我...”
刘美娟欲言又止。
这天晚上，张志强的母亲张桂花来了。
她是听邻居说了刘建国来家里的事，担心儿子吃亏。
“志强，那个老头子来干什么？”
张桂花一进门就问。
“妈，您别这样说我岳父。”
“岳父？他还把你当女婿吗？”
张桂花的脾气很直，“当初美娟嫁给你的时候，他就不情不愿的。现在美娟考上大学了，就想甩掉你？”
“妈，事情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
“我看得很清楚。”
张桂花看了看厨房里的刘美娟，“美娟，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刘美娟走出来，脸上还有泪痕。
“美娟，你是不是想和我儿子离婚？”
“妈，没有的事。”
“没有？那你为什么这些天总是愁眉苦脸的？”
“我只是担心去北京的事。”
“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
张桂花的声音越来越高，“你考上大学是好事，但不能因为这个就忘恩负义。”
“妈，您别这样说美娟。”
张志强出来打圆场。
“我怎么不能说？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她家没给一分钱彩礼。这几年你对她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她有出息了，就要踢开你？”
“我没有要踢开志强。”
刘美娟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刘美娟看了看张志强，又看了看张桂花，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张桂花走后，家里的气氛更加沉闷。
张志强和刘美娟都心知肚明，他们的婚姻走到了十字路口。
4
八月的一个下午，刘美娟下班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志强，我们谈谈。”
张志强正在看电视，听到妻子的话，他关掉了电视。
“美娟，你想说什么？”
“我想和你离婚。”
这句话张志强早就料到了，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感觉天塌了一般。
“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
刘美娟的声音很平静，但张志强能看出她眼中的痛苦。
“哪里不合适？我们结婚一年多，一直都很好啊。”
“志强，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刘美娟坐在他对面，“我去北京读书，最少要三年。三年后如果我留在北京工作，我们就要长期分居。如果我回来，那这个研究生就白读了。”
“我可以去北京，我可以在那里找工作。”
“你去北京做什么？一个下岗工人，去北京能做什么？”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张志强的心里。
“美娟，你变了。”
“是的，我变了。”
她没有否认，“志强，我不想在这个小县城待一辈子，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我们的感情呢？我们曾经许下的诺言呢？”
“志强，感情不能当饭吃。”
这句话让张志强彻底清醒了。
面前的这个女人还是那张脸，但说出的话却让他陌生。
“美娟，你是不是有了别人？”
“没有。”
她摇头，但眼神闪躲。
“那个陈志远呢？”
“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
“朋友会那么亲密？”
“志强，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最近总是和他在一起？”
“他在帮我准备去北京的事情。”
“帮你准备什么？”
“联系住宿，介绍同学，这些你懂吗？”
张志强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确实不懂这些，也帮不上忙。
“志强，我们面对现实吧。”
刘美娟拿出那份文件，“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写好了。”
张志强接过协议书，上面清楚地写着财产分割的条款。
房子归刘美娟，存款也归她，张志强净身出户。
“为什么房子要给你？”
“因为我需要卖掉房子凑学费。”
“那我住哪里？”
“你可以回去和你妈住。”
张志强看着这份协议书，手在发抖。
一年多的婚姻，就这样被几张纸给结束了。
“美娟，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
“好，我签字。”
张志强拿起笔，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每写一个字，他的心就疼一下。
第二天，两个人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张志强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坍塌了。
“志强，对不起。”
刘美娟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
“没什么对不起的。”
张志强强忍着眼泪，“祝你在北京一切顺利。”
回到家里，张志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
“什么？离婚了？”
张桂花简直不敢相信。
“是的，妈，我们离婚了。”
“为什么？就因为她要去北京读书？”
“不只是这个原因。”
“那还有什么原因？”
张志强没有说话，他不想告诉母亲陈志远的事。
那会让老人家更加愤怒。
“志强，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她考研的时候，你把自己的钱都给她花了，现在考上了就要跟你离婚？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妈，别说了。”
“我要去找她说理去！”
“妈，您别去了。强扭的瓜不甜，她既然不想过了，我们何必强求。”
张桂花看着儿子，眼泪掉了下来。
“志强，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
离婚后的日子，张志强过得浑浑噩噩。
他搬回了母亲家，每天除了找工作就是喝酒。
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离婚的事，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
“小张，你这是何必呢？女人嘛，不能太惯着。”
邻居老王对他说。
“就是，现在的女人啊，一有点本事就忘恩负义。”
另一个邻居也附和。
张志强不想解释什么，只是默默地喝着酒。
九月份，刘美娟去北京上学了。
临走前，她来看过他一次。
“志强，我走了。”
她站在门口，眼中有复杂的情绪。
“嗯，保重。”
张志强没有抬头看她。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等她走后，张志强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突然觉得生活失去了所有意义。
十月的一个晚上，他做了一个决定。
“妈，我要去当兵。”
“什么？”
张桂花放下手中的针线，“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去当兵。”
“你疯了？你都二十五了，还当什么兵？”
“妈，我想换个环境，想换种生活方式。”
“因为那个刘美娟？”
张桂花看透了儿子的心思。
“不是因为她。”
张志强撒了个谎，“我就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经过一番争论，张桂花最终还是同意了儿子的决定。
“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空就回来看看妈。”
“嗯，我会的。”
5
十一月，张志强正式入伍，被分配到新疆某边防部队。
火车在戈壁滩上穿行，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荒漠。
张志强看着这陌生的景色，心情复杂。
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影，解放军在边疆守卫祖国的故事。
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新兵张志强！”
班长李铁军是个黑脸汉子，声音洪亮。
“到！”
“听说你是技校毕业的？”
“是的，班长！”
“好，有文化，我们连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李班长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在这里，文化再高也得从头开始，明白吗？”
“明白！”
新兵训练的三个月，是张志强人生中最苦的三个月。
每天五点起床，出操、训练、学习，晚上十点熄灯。
“张志强，你动作太慢了！”
班长经常这样训斥他。
“是，班长！”
他只能咬牙坚持。
同班的新兵王小虎比他小三岁，是个农村孩子。
“张哥，你在地方干什么的？”
他私下问张志强。
“工人。”
“那你怎么想起来当兵的？”
“想换个环境。”
张志强没有告诉他真正的原因，那些痛苦的回忆，他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三个月后，他被分配到通讯连。
连长杨志强是个老兵，在部队干了十五年。
“张志强，听说你有技术基础？”
“是的，连长。”
“好，我们连正缺有技术的兵。”
连长看着他的档案，“你先在通讯班当战士，好好表现。”
通讯连的工作相对轻松一些，但责任更重。
他们负责整个营的通讯联络，不能出任何差错。
“张志强，这个设备你会操作吗？”
班长指着一台复杂的通讯设备问他。
“不会，但我可以学。”
“好，我教你。”
张志强学东西很快，不到一个月就掌握了所有设备的操作。
连长对他很满意。
“小张，你很不错，好好干，有前途。”
在部队的第二年，张志强被提拔为副班长。
这让很多老兵都感到意外。
“张志强才来一年多，就当副班长了？”
有人私下议论。
“人家有文化，学东西快。”
也有人为他辩护。
张志强知道这些议论，但他不在乎。
他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他配得上这个位置。
在部队的生活让他变得更加坚强。
以前在家的时候，他总是优柔寡断，遇事就慌。
现在他学会了冷静处理问题，承担责任。
2001年，张志强被选送到军校学习。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连长亲自找他谈话。
“小张，这次去军校学习，机会很难得，你要好好珍惜。”
“是，连长！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培养！”
军校一年的学习，让张志强的视野更加开阔。
他不仅学习了军事理论，还学习了管理学、心理学等课程。
从军校回来后，他被提拔为班长。
同年，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志强，恭喜你！”
母亲在电话里高兴地说，“我儿子当班长了！”
“妈，这只是开始，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好好，妈为你骄傲！”
2003年，张志强被调到边防一线担任排长。
边防的生活比想象中还要艰苦。
“排长，这里条件有些差，您要有心理准备。”
老兵张建国提醒他。
看着眼前这个简陋的哨所，张志强深吸一口气。
“没关系，我们都是来保家卫国的，苦点累点算什么。”
边防哨所只有八个人，张志强是排长，其他都是普通士兵。
他们的任务是守卫这段二十公里的边境线。
最艰难的是冬天。
边疆的冬天特别冷，最低温度能达到零下四十多度。
“排长，通讯设备结冰了。”
战士小王报告。
“用热水化开，然后用毛巾包好。”
张志强指挥着大家处理各种突发情况。
有一次巡逻，他们遇到了暴风雪。
能见度不到两米，所有人都迷失了方向。
“排长，我们怎么办？”
年轻的战士们有些慌乱。
“大家不要慌，拉紧绳子，跟着我走。”
张志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凭着感觉朝哨所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个小时，他们终于回到了哨所。
所有人都累得瘫坐在地上。
“排长，要不是您带着我们，我们可能就...”
小李的声音有些颤抖。
“都是战友，应该的。”
张志强拍拍他的肩膀。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责任，什么叫担当。
6
2004年夏天，边境地区发生了一起突发事件。
相邻国家的几个人试图偷越边境，被他们发现了。
“排长，发现可疑人员！”
正在执勤的张建国通过对讲机报告。
“位置在哪里？”
张志强立即询问。
“三号界碑附近，大约五个人。”
“明白，你继续观察，我马上带人过去。”
张志强迅速集合了四名战士，带着装备赶到现场。
通过望远镜，他看到五个人正在试图翻越铁丝网。
“听着，前面的人立即停止行动，退回原地！”
他用扩音器喊话。
那几个人看到他们后，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加快了翻越的速度。
“准备阻拦！”
张志强下达命令。
经过一番周旋，他们成功将这些人劝退。
整个过程中，他们严格按照相关规定执行，既维护了国家尊严，又避免了不必要的冲突。
这次事件的处理得到了上级的高度赞扬。
不久，张志强被调回营部担任副营长。
“张志强同志，你在边防的表现很出色。”
营长李建军对他说，“组织决定让你担任副营长，你有什么想法？”
“感谢组织的信任，我一定不辜负期望！”
“好，年轻人就要有这种干劲。”
营长笑着说，“不过副营长的担子不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担任副营长后，张志强的工作更加繁忙了。
除了要管理自己分管的几个连队，还要协助营长处理各种事务。
这些年在部队的磨练，让他从一个迷茫的青年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官。
他学会了管理，学会了领导，也学会了承担责任。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起刘美娟。
不知道她在北京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但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就会投入到工作中去。
2005年初，营长李建军即将转业，上级决定让张志强接任营长职务。
“小张，你当营长我放心。”
李营长在交接工作时对他说，“这个营在你手里，一定会更好的。”
“李营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带好这个营。”
二十九岁的营长，在部队里算是很年轻的了。
但张志强不觉得年轻是劣势，反而认为这是优势。
“营长，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政委问他。
“我想让我们营变得更有活力，更有战斗力。”
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7
2005年5月，张志强收到了转业通知。
按照相关政策，他可以选择继续在部队服役，也可以选择转业到地方工作。
“营长，您要转业了？”
听到消息，战士们都很舍不得。
“是的，组织安排我到地方工作。”
张志强心情也很复杂。
“我们舍不得您啊。”
小陈红着眼圈说。
看着这些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张志强也很不舍。
六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从一个迷茫的青年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官。
“志强，听说你要转业了？”
母亲在电话里问他。
“是的，妈，我很快就能回来了。”
“太好了！妈这就给你收拾房间！”
张桂花高兴得不得了，“你在部队这些年，妈想死你了。”
“妈，我也想您。”
转业的各种手续很繁琐，张志强忙了整整一个月才办完。
在这期间，组织安排他们这些即将转业的干部参加了各种培训和活动。
“张营长，听说您要去济南工作？”
一起参加培训的老王问他。
“是的，组织安排我到省政府办公厅工作。”
“那不错啊，省城发展机会多。”
“是啊，不过我还是舍不得部队。”
七月份，转业联谊活动开始了。
这是组织为他们这些即将转业的干部安排的一个活动，目的是让他们更好地融入地方生活。
“同志们，今天的联谊活动邀请了省城几家医院的医护人员参加。”
组织活动的干事说，“大家可以多交流交流。”
张志强换上了崭新的军装，整理好仪容，准备参加这个活动。
六年来，他第一次这样正式地面对社会，心情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
8
活动在济南一家酒店举行，现场布置得很温馨。
张志强和战友们走进大厅，看到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交谈。
“营长，那边有几个护士在看您呢。”
小韩偷偷对他说。
“别胡说。”
张志强有些不自在。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张志强？”
他转过身，整个人都愣住了。
六年不见，她还是那么美，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刘美娟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挽成低髻，脖子上戴着一条精致的项链。
她看起来很优雅，很有大城市女性的气质。
“美娟？”
张志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笑了笑，走过来主动和他打招呼。
“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你现在是...”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肩章上，“营长了？”
“是的。”
张志强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心脏跳得很快。
“真了不起。”
她的眼中有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六年不见，你变了很多。”
“你也是。”
他客套地说，“在哪里工作？”
“省人民医院，心内科。”
她回答，“我研究生毕业后就来这里了。”
就在他们客套地聊着这些年的变化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用很温柔的声音说：“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带孩子吃饭，我晚点回去。”
听到“孩子”这个词，张志强心里一沉。
她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挂掉电话后，她有些歉意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家里的事。”
“没关系。”
张志强勉强笑了笑。
她看了看手表，似乎准备告辞。
“志强，我该走了，很高兴见到你。”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走近他，压低声音说：“志强，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好。”
那句话打在张志强心上。
他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美娟，你...”
“明天下午三点，大明湖畔，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说完就快步离开了，留下张志强一个人站在那里。
那一夜，张志强几乎没有睡着。
刘美娟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好。”
9
第二天下午，张志强准时出现在大明湖畔。
刘美娟已经在那里等他了，她换了一身休闲装，看起来年轻了很多。
“你来了。”
她看到他，眼中有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嗯。”
他在她身边坐下，“美娟，你昨天说的话...”
“志强，这些年我想了很多，也后悔了很多。”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想告诉你真相。”
“什么真相？”
刘美娟深吸一口气，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志强，当年我离开你，不是因为看不起你，也不是因为陈志远。”
“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我爸。”
她的声音很小，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张志强愣住了。
“你爸？”
“我爸威胁我，如果不和你离婚，就断绝父女关系。”
刘美娟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说你一个下岗工人，配不上我，会毁了我的前程。”
“所以你就选择了离婚？”
“我当时还年轻，害怕失去家人。”
她擦了擦眼泪，“而且我以为你会等我，等我毕业了再回来找你。”
“你以为我会等你？”
张志强的声音有些激动，“美娟，你离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想过，但我更怕失去父亲。”
“那陈志远呢？你们没有在一起？”
“没有。”
刘美娟摇头，“他确实追过我，但我拒绝了。我心里一直有你。”
张志强看着面前的女人，心情复杂。
他想起当年离婚时的痛苦，想起这些年在边疆的孤独。
“美娟，你知道吗？你离开后，我差点活不下去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哭得更厉害了，“志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昨天电话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张志强问出了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那是我同事的孩子，我在帮她照看。”
刘美娟解释道，“志强，这些年我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
“为什么不结婚？”
“因为我心里一直有你。”
她看着他的眼睛，“志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原谅我，但我想告诉你，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
张志强沉默了很久。
他想起这些年的军旅生涯，想起自己的成长和蜕变。
“美娟，我们都变了。”
他最终说道。
“是的，我们都变了。”
她点点头，“但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变。”
10
两个人沉默地坐在湖边，看着远处的荷花。
夏日的午后很安静，只有微风吹过湖面的声音。
“志强，你现在恨我吗？”
刘美娟轻声问道。
“恨过。”
张志强很诚实，“刚离婚的时候，我恨你，恨你的父亲，恨自己的无能。”
“现在呢？”
“现在不恨了。”
他看着湖水，“这些年在部队，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
“那你能原谅我吗？”
张志强转过头看着她。
六年的时间，确实改变了很多东西。
眼前的刘美娟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护士，眼神中多了疲惫和沧桑。
“美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重新来过，你还会选择离婚吗？”
刘美娟想了想。
“我不知道。”
她的回答很诚实，“如果还是当年的情况，我可能还是会被我爸威胁。但如果知道你会去当兵，知道我们会分开这么久，我可能会选择反抗。”
“可能？”
“志强，我不想骗你。”
她的眼神很真诚，“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女孩了，我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
“什么最重要？”
“爱情，真正的爱情比什么都重要。”
张志强听着她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他想听到的话，但来得太晚了。
“美娟，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我想象得到。”
她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志强，我知道我伤害了你。”
“你不知道。”
张志强的声音有些哽咽，“刚开始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梦到我们还在一起，梦到你从北京回来了。醒来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
“志强...”
“后来在边防的时候，那里很苦，很孤独。但我感谢那种苦，因为它让我忘记了痛苦。”
“我也很痛苦。”
刘美娟说，“在北京的那些年，我无数次想要给你打电话，想要回来找你。但我不敢，我怕你已经不要我了。”
“为什么不试试？”
“因为我害怕，害怕听到你已经结婚的消息。”
两个人又沉默了。
湖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远处有游客在划船。
“志强，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刘美娟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为什么？”
“没遇到合适的。”
张志强没有说实话，实际上他这些年一直没有走出阴霾。
“那我们...”
“我们什么？”
“我们还有可能吗？”
这个问题张志强想过无数次。
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他都在想，如果有一天再见到刘美娟，他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美娟，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什么，但我想告诉你，如果有机会重新开始，我愿意放弃一切。”
“放弃什么？”
“工作，地位，甚至和我爸的关系。”
她的语气很坚决，“志强，这些年我明白了，没有什么比真爱更重要。”
11
当天晚上，张志强一个人走在济南的街头。
霓虹灯闪烁，车流不息，这个城市比齐河县繁华太多。
他想起下午和刘美娟的对话，心情复杂。
一方面，他很高兴知道了真相，原来她并没有背叛他。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个真相来得太晚了。
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志强，你在济南还好吗？”
“挺好的，妈。”
“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妈？”
“过几天就回去。”
“志强，妈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找个对象了？”
张志强苦笑。
如果母亲知道他今天见到了刘美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妈，这事不急。”
“怎么不急？你都三十一了。”
“我知道，我会考虑的。”
挂掉电话，张志强继续在街上走着。
他想起刚才刘美娟说的话：如果有机会重新开始，她愿意放弃一切。
但真的能重新开始吗？
他们已经分开了六年，彼此都变了太多。
第二天早上，张志强正在酒店吃早餐，刘美娟打来了电话。
“志强，你有时间吗？我想见见你。”
“什么事？”
“我爸想见你。”
张志强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来。
“你爸要见我？”
“是的，我昨天回去后，把我们见面的事告诉了他。”
“他什么反应？”
“很生气，但他说想见见你。”
张志强想起那个看不起他的老丈人，心里很不情愿。
“美娟，我不想见他。”
“志强，求你了。”
刘美娟的声音很恳切，“这些年我一直被夹在中间，很痛苦。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谈谈。”
“谈什么？”
“谈我们的未来。”
“我们还有未来吗？”
“我希望有。”
12
下午三点，张志强来到刘美娟家里。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装修得很好，比他们当年租的房子豪华太多。
刘建国坐在沙发上，头发已经花白了，但精神还不错。
看到张志强进来，他没有起身，只是点了点头。
“坐吧。”
张志强在对面坐下，气氛很紧张。
“听美娟说，你现在是营长了？”
刘建国开口问道。
“是的。”
“还要转业到省政府工作？”
“是的。”
刘建国点点头，眼神复杂。
“当年我看走眼了。”
这句话让张志强很意外。
他以为这个老人会继续敌视他，没想到会说这样的话。
“当年你只是个下岗工人，我觉得美娟跟着你没有前途。”
刘建国继续说，“现在看来，我错了。”
“您没有错。”
张志强平静地说，“当年的我确实配不上美娟。”
“但现在的你配得上。”
刘建国的语气有些感慨，“志强，我想问你，你现在还爱美娟吗？”
这个问题很直接，张志强愣了一下。
“我...”
“你实话实说。”
“我不知道。”
张志强最终选择了诚实，“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忘记她，但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还是爱。”
“那你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吗？”
“什么机会？”
“重新开始的机会。”
张志强看了看刘美娟，她坐在一边，眼神期待而紧张。
“叔叔，这不是机会的问题。”
张志强说，“我们已经分开六年了，彼此都变了。”
“变了就不能在一起了吗？”
刘建国问。
“我不知道。”
“志强，我知道当年是我的错。”
刘建国站起来，“我为我的行为道歉。”
说着，他朝张志强鞠了一躬。
这个举动让张志强很震惊。
他赶紧站起来扶住老人。
“叔叔，您这是干什么？”
“我欠你一个道歉。”
刘建国直起身，“当年我拆散了你们，现在我想弥补这个错误。”
“叔叔...”
“志强，美娟这些年过得不好。”
刘建国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表面上风光，但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你。”
“爸...”
刘美娟的眼泪掉了下来。
“作为父亲，我希望女儿能幸福。”
刘建国看着张志强，“现在我觉得，只有你才能给她幸福。”
张志强听着这些话，心情复杂。
六年前，是这个老人拆散了他们。
六年后，又是这个老人希望他们重新在一起。
“叔叔，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我知道，但至少可以试试。”
刘建国说，“志强，你给美娟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13
从刘家出来，张志强的心情很乱。
他没想到刘建国会这样低头，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撮合他们重新在一起。
刘美娟一直送他到楼下。
“志强，你考虑一下好吗？”
“美娟，这不是考虑的问题。”
张志强停下脚步，“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那又怎么样？我们可以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张志强苦笑，“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不要回到过去，我只要未来。”
刘美娟的眼神很坚定，“志强，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证明什么？”
“证明我是真心的，证明我们还有可能。”
张志强看着她，心里在斗争。
理智告诉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要再纠缠了。
但感情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爱了这么多年，就这样放弃太可惜了。
“美娟，我需要时间想想。”
“我等你。”
她说，“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张志强转身要走，刘美娟突然叫住了他。
“志强。”
“什么？”
“如果我辞掉工作，跟你回齐河县，你愿意要我吗？”
这个问题让张志强很震惊。
“你疯了？你现在在省医院工作，前途一片光明，为什么要辞职？”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的回答很简单，“志强，这些年我明白了，事业再成功，没有人分享也没有意义。”
“美娟...”
“我知道这样做很冲动，但我不想再错过了。”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志强，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的诚意。”
张志强看着她，心里的防线开始松动。
那天晚上，张志强失眠了。
他躺在酒店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刘美娟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让我证明我的诚意。”
他想起他们刚结婚时的甜蜜，想起离婚时的痛苦，想起这些年的孤独。
如果真的能重新开始，他愿意吗？
第二天早上，张志强做了一个决定。
他给刘美娟打了电话。
“美娟，我想见你。”
“好，在哪里见？”
“还是昨天的地方，大明湖。”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再次坐在湖边。
“志强，你想好了吗？”
刘美娟紧张地问。
“美娟，我想说几句话。”
“你说。”
“第一，我不要你辞职。你的工作是你努力得来的，不应该为了任何人放弃。”
刘美娟的脸色有些失望。
“第二，如果我们要重新开始，必须是平等的。我不要你的牺牲，也不会让你委屈自己。”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试试，但要慢慢来。”
张志强看着她的眼睛，“美娟，我们不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了，不能再冲动了。”
“你愿意给我机会？”
刘美娟的眼中闪着光。
“我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
张志强纠正道，“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们重新开始交往，从朋友做起。不急着复婚，不急着住在一起，慢慢了解现在的彼此。”
“好，我同意。”
刘美娟激动地点头，“志强，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美娟，我也要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
“谢谢你还爱着我。”
14
接下来的几个月，张志强和刘美娟开始了小心翼翼的交往。
他们每个周末都会见面，一起吃饭，看电影，逛公园，就像重新认识的朋友一样。
“志强，你在部队的时候想过我吗？”
一个周六的下午，两人在大明湖划船，刘美娟问道。
“想过。”
张志强很诚实，“特别是刚去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想。”
“那后来呢？”
“后来慢慢好了一些，但从来没有完全忘记过。”
“我也想你。”
刘美娟说，“有时候在医院值夜班，看到别的医生和护士成双成对，我就会想起我们当年的时光。”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我怕。”
她的声音很小，“我怕你已经不爱我了，我怕你已经有了别人。”
张志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如果你早点回来，我们就不用分开这么久了。”
“现在不晚吧？”
“不晚。”
这样的交往持续了半年。
两个人重新熟悉了彼此，也重新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但也有一些问题。
比如张桂花的态度。
“志强，你最近总是往济南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一次张志强回家，母亲问道。
“妈，是有个朋友。”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
“是谁？妈认识吗？”
张志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是美娟。”
张桂花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什么？你又和那个女人搅在一起了？”
“妈，您别这样说她。”
“我怎么不能这样说？当年她把你害成什么样，你忘了？”
张桂花越说越激动，“志强，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她现在是看你当了营长，有出息了，才回来找你的。”
“妈，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
“她这些年一直没有结婚，一直在等我。”
“等你？她要是真等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婚？”
张志强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了母亲。
听完之后，张桂花沉默了很久。
“就算是这样，那也说明她不够爱你。”
张桂花最终说道，“真正爱你的女人，会为了你和全世界作对。”
“妈，人都会犯错误，重要的是知错能改。”
“志强，妈不是不让你找女朋友，但你不能找她。”
“为什么？”
“因为她伤害过你，妈不相信她不会再伤害你。”
张志强知道母亲的担心，但他已经决定了。
“妈，这是我的选择，我会为此负责。”
“志强...”
“妈，您给她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
15
2006年春天，张志强和刘美娟确定了恋爱关系。
这个消息传回齐河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听说张志强又和他前妻好了？”
“真的假的？那女人当年不是跟他离婚了吗？”
“现在张志强当了官，她又回来了。”
“女人啊，就是现实。”
面对这些议论，张志强选择了无视。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这一年，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稳定。
刘美娟也开始慢慢融入张志强的生活圈子。
“志强，我想见见你妈。”
一天，刘美娟提出了这个要求。
“见我妈？”
张志强有些为难，“她对你还有意见。”
“我知道，但我想试着改变她的看法。”
“美娟，我妈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可能会说一些难听的话。”
“没关系，我都能承受。”
刘美娟的态度很坚决，“志强，如果我们要在一起，我就必须得到你妈的认可。”
“那好吧，我安排一下。”
周末，张志强带着刘美娟回到了齐河县。
张桂花看到刘美娟出现在家里，脸色很不好看。
“妈，美娟来看您了。”
张志强说道。
“妈。”
刘美娟恭敬地叫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礼品放在桌上。
张桂花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妈，美娟有话想对您说。”
张志强打破了沉默。
“妈，我知道您对我有意见，这些意见都是对的。”
刘美娟说道，“当年是我错了，我伤害了志强，也伤害了您。”
“知道错了就好。”
张桂花冷冷地说。
“妈，我想请您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改过？”
张桂花冷笑，“你怎么改过？你能让时间倒流吗？”
“不能，但我能用余生来弥补。”
刘美娟的语气很认真，“妈，我知道您不相信我，但请您看我的行动。”
“什么行动？”
“我会好好爱志强，再也不会伤害他。”
“说得好听，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两个女人的对话越来越僵，张志强在一旁很尴尬。
“妈，您给美娟一个机会吧。”
他出来打圆场。
“志强，你被她迷了心窍了。”
张桂花生气地说，“她现在是看你有出息了，才回来的。等以后有更好的机会，她还会离开你。”
“不会的。”
刘美娟急忙解释，“妈，我这次是真心的。”
“真心？当年你也说是真心的。”
气氛变得非常紧张，张志强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刘美娟突然跪了下来。
“妈，我给您跪下了。”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但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这个举动让张桂花和张志强都震惊了。
“美娟，你快起来。”
张志强赶紧去扶她。
“志强，让我说完。”
刘美娟推开他，继续跪着，“妈，我知道一个跪就能得到原谅太简单了。但我想告诉您，我是真心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一直在想念志强。如果您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张桂花看着跪在地上的刘美娟，心里也有些动摇。
“你起来吧。”
她最终说道，“志强，你扶她起来。”
刘美娟站起来，眼泪还在流。
“妈，谢谢您。”
“我没说原谅你。”
张桂花说，“我只是觉得你跪着不好看。”
“我知道，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诚意。”
从那天之后，张桂花对刘美娟的态度有了一些改变。
虽然还是不太热情，但至少不再恶言相向了。
16
2006年下半年，张志强和刘美娟开始考虑结婚的事情。
“志强，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合适？”
一天晚上，两人在济南的一家餐厅吃饭，刘美娟问道。
“你想什么时候结？”
“我想越快越好。”
她笑着说，“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
“那就明年春天吧。”
张志强想了想，“正好我在省里的工作也稳定了。”
“好，明年春天。”
但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刘建国虽然支持女儿和张志强在一起，但对结婚的事情还是有些担心。
“美娟，你们真的想好了吗？”
一天，刘建国找女儿谈话。
“想好了，爸。”
“志强现在虽然有出息了，但他毕竟离过婚，而且你们分开了这么多年。”
“爸，这些我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别人在乎。”
刘建国说，“你现在是省医院的主治医师，前途无量。如果和一个离过婚的男人结婚，对你的名声不好。”
“爸，您怎么又这样想？”
刘美娟有些生气，“当年就是因为您的这种想法，我们才分开的。”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有什么不一样？”
“当年我是为了你的前途，现在我是为了你的名声。”
“我不要什么名声，我只要和志强在一起。”
“美娟，你冷静一点。”
刘建国说，“你现在是一时冲动，等过几年你就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
刘美娟的态度很坚决，“爸，这次您不能再阻止我了。”
“我不是要阻止你，我是建议你们再等等。”
“等什么？”
“等志强在省里站稳脚跟，等你的工作更进一步。”
“爸，我们已经等了八年了，不能再等了。”
父女俩的争论很激烈，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刘美娟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张志强。
“志强，我爸又开始反对了。”
“为什么？”
“他觉得我们应该再等等。”
张志强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个老丈人总是这样，一会儿支持，一会儿反对。
“美娟，那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很明确，我要和你结婚。”
“就算你爸反对？”
“就算全世界反对。”
刘美娟的眼神很坚定，“志强，这次我不会再妥协了。”
听到这句话，张志强心里很感动。
当年的刘美娟为了父亲选择了离婚，现在的她为了爱情选择了反抗。
“美娟，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
“谢谢你选择了我。”
尾声
2007年5月，张志强和刘美娟举行了婚礼。
这是他们第二次结婚，但感觉完全不一样。
婚礼在济南举行，来了很多朋友和同事。
张桂花虽然还是对刘美娟有些意见，但也来参加了婚礼。
刘建国最终还是妥协了，把女儿交给了张志强。
“志强，美娟就交给你了。”
刘建国在婚礼上对张志强说，“这次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叔叔，您放心，我会好好爱她的。”
“我相信你。”
婚礼很简单，但很温馨。
张志强看着身边的新娘，心里充满了幸福。
“美娟，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是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回到了原点。”
“不是原点，是新的起点。”
张志强纠正道，“我们都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是的，我们都成长了。”
刘美娟握紧他的手，“志强，这次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永远不会。”
婚后的生活很平静。
张志强在省政府工作，刘美娟在省医院工作，两个人都很忙，但很幸福。
一年后，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
张桂花看到孙子，对刘美娟的态度完全改变了。
“美娟，你辛苦了。”
老人抱着孙子，眼泪都流下来了。
“妈，不辛苦。”
“以前是妈不好，总是为难你。”
“妈，那些都过去了。”
“美娟，谢谢你给我们家生了这么好的孙子。”
“妈，这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母亲和妻子和谐相处，张志强心里很欣慰。
时间真的能治愈一切。
有时候张志强会想，如果当年他们没有离婚，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但他很快就不再想这个问题了。
也许正是因为经历了分离的痛苦，他们才更加珍惜现在的幸福。
有些路，绕远了才知道近。
有些爱，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